我能听见楼上开关门的声音,估计马上就有人要下来,他这样一动不动地伫在门口,反而显眼,于是终于还是打开门,把他拉进来。
这样大的雨,他连伞都不打一把,浑身被淋得湿透,像个水鬼一样站在我家的玄关那里。
电视上的不算,我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,只觉得很消瘦,精神也不太好,手腕拉起来,骨头硌得我手痛。
我把他拉到床边上坐下,湿淋淋的衣服在床单上泅出一块水痕,他依旧很沉默,只是用视线追随着我的动作。
过了很长时间,才吐出一句话来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
我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,给他找毛巾和吹风机,实际上心里很紧张,根本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放在哪里。
莫名其妙地走到书架前,书架上扣着一个相框,我扶起来看一眼,原来是我妈和我的合影,于是又把它扣回去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他又问了一遍,这回语气重了很多。
我讨厌这样。
我回过头去看他。
看到那在他脸上纵横的雨水间,强忍着泪水,还有那几乎要崩溃的表情。
又一次的质问,“你杀了他吗?”
我没有回答,名字是不必说的,我们都知道,他说的是谁。
“我妈是,”我想了想,觉得应该从这里开始说,“我妈妈是,国内年轻一代里,心理学领域最有名的学者。”
他茫然地看着我,好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。
“小时候,我妈抱了一条小狗回来给我养。”
“情操教育。”我回忆起那个时候的场景,她这么说,漫不经心地把小狗塞进我的怀里。
刚满月的小狗还不到十斤,抱在怀里,是小小的会蠕动的肉块,扭动着身体来亲近我,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的手。
我妈本来要去做别的事情了,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,黑色的瞳仁一错不错地盯着我,向我确认,“你会照顾好它的,对吧?”
我抚摸着小狗,感觉到它的存在,体温,触感,犬类幼崽干净的皮毛的味道,湿漉漉的鼻子,螺旋桨一样摇晃不停的尾巴。
那个时候我以为,养宠物是和搭积木和拼拼图一样的事情,一切都有迹可循,把所有印象和感受拼凑起来,就能得到圆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