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玄亭!”
炎鸾妖改换了妖异的面容,伪装成普通修士,以俗客的身份留住在寺中修行,他在山外戏玩儿,听闻玄亭回寺,第一时间冲了回来,手中还摘了一枝花,转了一圈没找见人,他便伏在栏杆上问寺中洒扫的僧人:“小和尚,小和尚,你看见玄亭在哪儿吗?”
僧人低着头并不看他,答:“兰施主,玄亭上师在洗经堂。”
“谢啦!”
洗经堂里,伏妖回山的玄亭正和他师父对谈,年轻的和尚俊美无俦,披一身雪白的僧衣,目光沉静清澈,无悲无喜,好似明镜台上的一尊不染纤尘的白玉佛。
对面是他师父延明法师。
兰亦最烦延明老和尚,整天念叨他要静要静,见他在,兰亦便不进洗经堂,悄悄趴在窗子外瞧玄亭,捏着手里的花枝转呀转,情不自禁地傻笑:玄亭可真好看,比小时候还要好看,是他见过的人族中最好看的了!
对谈持续许久,兰亦等得肚子都饿了,延明才起身离去,兰亦立刻翻窗而入,扑向玄亭挂在年轻僧人背上:“玄亭!你终于回来啦!我好想你!”
妖族不拘礼节,化为人身不过数年的炎鸾妖仍保持着天性,粗野无礼,也单纯率真。玄亭下山诛妖,数月有余,他是真的想了。
炎鸾妖软柔软滑腻的脸颊贴着玄亭的后颈侧,黏糊糊地抱怨道:“老和尚真是啰里吧嗦,拉着你说这么久,真讨厌,我肚子都饿了,玄亭,我们去吃饭吧。”
俊美的和尚挺拔的身形不动不晃,仍维持着原来的坐姿,澄澈明净的双眼半敛,静如止水,不因背上挂了一人而有一点波澜:“我不需餐食。”
“我需要呀!”天真的炎鸾妖用手中的花枝搔和尚的脸颊,隐约的香气在鼻尖缭绕,“陪我去嘛去嘛!玄亭,笨木头。我想吃鱼,我发现山后潭水里的鱼可好吃了!你不会抓我教你呀!”
“后山清潭里是延法师叔养的灵鲤。”
“……”静了片刻,兰亦在玄亭耳边小声嘀咕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那么多,吃一两条不会被发现吧,大不了,我隔日去山下买几条放回去。玄亭,玄亭,好玄亭,走吧走吧……”
年轻僧人没有拗过执着的炎鸾妖,被拖着去后山祸害延法师叔养的灵鲤。
山中无日月,场景如走马灯一般不停变换,主人公左右不过是兰亦与玄亭,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山寺古朴沉静,恰如山中高耸矗立的石佛一般,在妖魔横行的乱世无声无息地守护一方安宁,伪装成修士的炎鸾妖是寺庙中唯一一个活泼又顽劣的存在,恰如静潭里一尾上蹦下跳歇不住的灵鱼,搅乱止水,涟漪不散。
他以修行之名留在山寺中,行的却全然不是修行之事,心不静不沉,摸鱼、掏鸟、摘花,林中与猿猴比攀爬,庄肃的经楼里看话本……想是在他眼里,路过的一阵风也比修炼有意思。
若他自玩自的不影响他人便罢了,偌大的山寺也不缺一间供人歇息的禅房,但兰亦不是,他随玄亭回山,格外黏玄亭,摸鱼要玄亭陪在一边看,掏的鸟蛋摘的花要与玄亭分享,赢了攀爬便兴冲冲地告诉玄亭要夸,话本瞧累了要玄亭与他讲……只要玄亭在山上,他总离不开这年轻的僧人。
玄亭修的是苍生道,性子淡漠,静如止水,无所谓有,无所谓无,总拗不过惯于撒娇又执着的炎鸾妖,每每让他得逞。
单纯率真的炎鸾小妖在年轻僧人的纵容下越发恣意自由,几乎快忘了自己是一只妖,每一天都极为逍遥快活,无忧也无虑。
“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‘木头’吗?”幻境外,景沉璧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