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子桃偷溜计划最终没能兑现。
他说定了机票,简希说改签。
他说特价机票不能改签,简希说重订。
他甚至豁出脸皮说自己没钱重订,简希也只是惊讶的一挑眉头,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三秒,三秒后淡定地说他可以代劳。
事实证明,在简希面前,季子桃压根没有还击之力。七年前如此,七年后也没什么两样。
至于简希他自己为什么没走?
他给出来的合理解释是,毕竟师母温柔贤惠,待他们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,她过寿,不留下来吃顿便饭,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。
季子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,但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儿,他说不上来。
事情的发展就是,一个要去赶飞机的人,一个要赶回去开会的人,加上陈暮霭,三人一起沉默不语地走在了盛阳二中的小道上。而那条路,三个人曾一起走过无数次,留下过银铃般清脆的欢声笑语和声嘶力竭的争吵。
最终变成了可念不可及的幻影。
路上依然有很多少年路过,可再也不会是彼时的他们。
此时的他们,早不复少年。
唯一不曾变过的,是路旁那颗百年樟树。它就像是个慈爱的不说话的长辈,默默看着孩子们玩闹,也看着孩子们分离。
一阵风吹过,带走了枝头枯黄的叶子,也带走了那些或悲或喜的时光。
季子桃安安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,很想问一句,师兄,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?
但他不会问出口。他知道一旦他开口问了,简希奉还给他的必定是尖锐无比的嘲讽。他不想听那些伤人心的话。他想要记住的永远是那一份隐秘的温暖。
简希曾给过他的,独一无二的温暖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在回家的路上,路,变得更长了。
穿过一片小松树林,对面就是教职工宿舍楼。
七年了,学生们的教学楼翻新了,重建了,一派焕然一新的新气象,而这里却似乎没怎么变化,依然还是记忆里的古朴的青白色瓷砖,201房间那张微微开启的门,也仍旧是他当年离开时的砖红色。
不知为何,季子桃忽然就想起了七年前老师第一次带他回来时的场景。
他记得他当时穿得是一条黑色的裤子,那是他最好最体面的一条裤子,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一条裤子。